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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份最美好的快遞,公立醫院剖腹產實錄

不記得從哪年開始,對新的一年接受起來變得不容易。預產期越來越近,寶寶還是臀位,應該是需要剖腹產了。雖然懷胎十月,要做媽媽了這件事情,還是非常陌生,生孩子似乎是別人的事兒,醫生說等通知住院,我便渾渾噩噩等著,既不緊張也不興奮。

眾生百態之待產房

3月中旬,接到了電話通知,我和爸爸收拾了待產包,輕快的往醫院去了,媽媽和老公還在外面跑裝修採購,沒有回來。

那是繁忙的一個月,為了給寶寶一個自己的家,我們搶在他出生之前終於買了房,邊裝修邊等待他的降臨。不知道等寶寶長大,房市是否還有這幾年的瘋狂勁兒,也許那時的北京,真是個科幻世界。

辦完手續住進病房,一直沒有任何人來過問我。那是個六人間改八人間,八個孕產婦加已經出生的四個嬰兒,還有月嫂親屬陪護若干,一間不大的房子喧囂擁擠,我無所事事的坐在床上,不知何時才能有醫生來宣佈我的手術時間。

房門口那張床上的孕婦正在宮縮,一直極其痛苦的呻吟,那種極具說服力的哀嘆讓人不寒而慄,時不時她還發出“我實在受不了了”的悽慘呼號,讓我背後一陣陣涼意。

對面床上的產婦似乎已經得上了產後抑鬱,對她母親不停的低吼斥責,伴隨著異常不耐煩的皺眉和怒嘆。

下午,終於有護士來提示我不要吃喝,準備明天“可能進行”的手術。一直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我,明天就要真的做母親嗎,難以置信。

夜幕降臨,宮縮的孕婦自從中午被拉去產房,一直也沒回來,嬰兒此起彼伏的哭聲彷彿一曲大合唱,顯得格外刺耳,憤怒產婦仍在發出惡狠狠地訓斥聲,這種環境下想要睡覺簡直奢望。

下半夜,那個孕婦被用擔架抬了回來,從她叫喊著再也受不了了被送去產房時算起,又過了十幾個小時,難產,孩子用產鉗夾出來的,頭上有十分明顯的紅色印記,像是個出廠合格證明,而產婦終於停止了哀嚎,代之以一副慘白虛弱的神情。我震撼得慶幸自己是剖腹,真被嚇得不輕。

就這樣半睡半醒到天明,上午醫生來查房,終於告訴我當天手術,具體時間還要待定。我已經為了準備手術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,口渴得百爪撓心,看著別的產婦喝水,真真明白了什麼叫恨不得從喉嚨裡伸出手來,簡直已經不會害怕或高興,只求速上手術檯。

中午時分,護士給我打上針,將我推到手術區門口。說是中午飯前臨時加個手術,把我剖了。想來與我決定午飯前加審一個合同差不了多少,都是一個日常工作。

爸媽和老公神情緊張的擁簇著我,看著我走進手術室,手術區的門緩緩關上,隔絕了他們擔心不已的目光,那一刻十分有電視劇的效果。

北新婦的手術區裡,又分為很多小手術間,等待進小手術間之前,我便坐在手術區門內,看著剖腹產手術如同流水線,孕婦們一個個站著進去,同時又一個個躺著出來,床上還多了紅紅的弱小的嬰兒。

助產士推開手術室的大門,呼喊著某某家屬,家屬帶著喜不自勝的表情來把擔架床接出去,萬分激動的盯著新生兒端詳。這熱鬧的場面,與收發快遞別無二致。

叫到我的名字,我突然緊張了,被帶到手術間,被男麻醉師面無表情的要求脫光衣服,自己爬上手術床,如同待宰的大白豬,也講究不了什麼尊嚴之類的奢侈品了。

胳膊被紮了一根粗粗的導管,脊椎上被打上麻藥,疼痛感很快消失,但我能感覺到醫生把我肚子劃開,一邊與護士商量中午去哪裡吃飯,一邊在我腹部拼命用力的推、掏、扯、拽

雖然不是痛,但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和五臟六腑都被挪移的感覺極其不舒服,我感覺心跳變得很快,頭疼欲裂,怕死的我趕緊盯著生命體徵監測儀,心裡把認識的神仙都求了一遍。

護士在我耳邊說,看到孩子屁股了,壓我腹部的力量變得更大,簡直如同有人坐在我身上一樣,應該是醫生在大力的推擠嬰兒,將他推出子宮。

又不知道過了多久,好像突然輕鬆了,醫護人員們也同時決定好了午餐地點。

一份最美好的快遞,公立醫院剖腹產實錄

我的注意力仍緊緊被監測儀吸引,回想起來,當時完全沒有聽到嬰兒的哭聲,直到寶寶被清理完畢,拿到我的臉旁,護士說,來,看看你兒子,親親媽媽。說著把孩子的臉貼在我臉上。

兒子,媽媽,多陌生的稱呼,我還夢遊一般沒有實感,看著寶寶腫泡泡的眼瞼,圓鼓鼓的鼻頭,好像和別的嬰兒長得一樣,還沒看清楚,已經又被抱走了。

我顧不了那許多,只管緊張的問醫生,我頭疼,心跳特別快,沒事兒吧?

等我和米米也被快遞員分發出去,媽媽和老公全都圍著我,一臉緊張,關切萬分,還聽見旁邊有人嘟囔了一句,還有不看看孩子的。

當時我的虛榮心很滿足,習慣了在家庭內部當宇宙中心,暫時並不打算把這個舒服的位置出讓給任何人,雖然心裡也很清楚,這個位子是保不住了。

為什麼我爸沒在外面等我呢,這就得說手術進行得真是特別快,記得不大真切,也許是半小時不到,總之,我爸爸被醫生指揮下樓去繳費,他還沒繳完費呢,我已經生完孩子了。

痛與愛

手術當晚,麻藥消退後,疼得徹夜未眠,抹淚慘叫的間隙,我想起昨天難產的那位孕婦,覺得自己的境況其實並沒有更好,只是她生之前疼,我生之後疼而已。

米爸挺能幹,磨著護士給我換了一個雙人間,還送了一瓶高大的鮮花植物,但很快被醫生指為過敏源,只能屈居廁所。請了一個陪護,並且自己也在陪床。

這一晚,護士不停的要求我翻身,我每一次翻身都疼得頭暈目眩,不由得想十八般地獄中必有一種刑罰是這個,更不要說每天的護士按子宮酷刑,那真真是人世間難得經歷的保留節目,以至於我每每看見護士進來,嚇得連忙要問有何貴幹,討價還價一番,真沒料到我會把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怕得這樣厲害!

我特地要求揹著一個鎮痛泵,為什麼這樣疼,後來我叫護士過來,她給我捏捏摸摸,發現我大腿無知覺,肚子該怎麼疼怎麼疼,於是她說,麻醉的部位感受上有些個體誤差,這種情況也是有的,你痛覺又比較敏感。

我怎麼彩票就中不到,這樣倒黴的事情卻不落下呢。

這種疼痛和行動不便雖逐漸減輕,但至少三天我都沒有好好的看看孩子,沒有抱抱他,都是陪護在哄他抱他,到時間給我餵奶,喂完奶又抱走了。

雖然是24小時母嬰同室,我連他的樣子也實在沒有看清,我的長按點始終在自己身上,對寶寶,尚未有什麼不得了的母愛,倒是外婆,對孩子是愛不釋手,跑裝修再累,晚上也要來看看,不然就想念的夜不能寐。

痛苦得睡不著覺,只好思考人生。

有人說,父母對孩子有與生俱來的愛。這話或許不全對。

皇帝的孩子那麼多,認都認不過來,他愛不愛?

妃嬪的孩子生下就被抱走由乳母餵養,很多孩子終成這些母親爭寵求榮的工具,她們愛不愛?

新生兒的父母,如果面對排成一列的嬰兒床,護士指著其中一個說,這是你們的孩子。那麼父母馬上對那個特定的孩子產生強烈的愛嗎?如果護士指錯了呢?

我想到一則新聞,一隻貓生了孩子,主人把失去母親的小鴨子放在它的身邊,貓以為鴨子也是它的孩子,就對小鴨子傾注了母愛,餵養並保護它們。

我理解,這是一種動物性。人類也是一種動物。但人類,稍微進化得高階了一些,便產生了不同的表現,有些人母性強烈,對剛生出來的孩子愛得死去活來,甚至把未出世的孩子已經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重要,比起只關心自己生命體徵的我來,當然母愛更濃烈,偉大多了。

但更多的情況,我認為,父母對孩子,有一種天然的愛的基礎,通過養育行為啟用,並極速遞增。生而不養,則感情平平。

出了院,根據我思考人生的結果,我決定不請什麼幫手,自己來帶寶寶,這是為了逼一逼自己,因為我這人依賴感太強又很懶惰,米爸的懶也不甘落後,如果有了幫手,我們很可能會樂得做甩手掌櫃。

真心渴望自己天天抱著米米親力親為養育他,我擔心父母的育兒參與度不夠,我會缺乏母愛,孩爸也不能當一個合格的爸爸。其實,我住院期間,看到陪護天天抱著寶寶,已經有些嫉妒了,我想當一個媽媽,而不是像住院的這幾天一樣,乾脆只是一頭奶牛。

回了家,米爸負責換尿不溼,我負責餵奶,二人一起白天黑夜的照顧他,洗澡、哄睡、拍嗝、擁抱,孩子很快從一個“沒什麼特別的嬰兒”變成“可愛得想咬一口”的甜心寶貝,至於後來更是被孩子迷惑得昏聵到“世上竟有如此萌物”的地步,又是後話了。